在春节到来之前，一年一度的“花式吐槽农村大赛”就已经拉开序幕。先是那篇《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》成为朋友圈最新“爆款”，紧接着《一个农民儿子眼中的乡村图景》和《一个农村女儿眼中的乡村图景》闪亮登场，以至于我十分怀疑——可能有人已经在写《一个洋女婿眼中的乡村图景》之类的文章。

不知从何时起，撰写返乡笔记、喟叹“故乡沦陷”似乎成了一种新年俗。只要稍加检索，就能找出各种风格迥异但基调相近的“返乡体”文章。去年用一篇返乡笔记让湖北罗田县王家湾的王磊光博士一夜成名，他近期又有新作刊出；今年以儿媳妇视角描绘湖北乡村的黄灯教授，此前就曾以女儿身份写过湖南的娘家。

大多数“返乡体”文章，都取得了不错的传播效果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，这些文章所反映的农村日渐凋敝、留守现象触目惊心、贫困代际传递等现象，引起了很多人尤其出生于农村者的情感共鸣。在城乡二元分割的大背景下，各地农村所面临的困境都是类似的，读者能够从这些“返乡体”文章中找到一种代入感。

还有一个相对隐蔽的原因是，这些“返乡体”文章描绘的农村，实质上成了一种“景观”。中国当前的舆论格局基本是“城市中心导向”的，城市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成热点，农村问题则长期处于被忽略的状态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真实农村是什么样子。“返乡体”文章在不熟悉农村的人看来，肯定很新鲜。

有更多人关注农村发展、关心农民命运，当然是一件好事。但是，将农村无限悲情化的叙事方式，无疑值得商榷。有些“返乡体”文章给人的感觉，可以大致概括如下：过去那种乡土田园社会已经沦陷，农民在城市留不下，但农村已经回不去；农村的各种问题已经病入膏肓，被改革抛弃的农民只能无奈“等死”。

农村的问题确实很多，谁不承认就是不客观。但是，农村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，先入为主、选择性呈现问题，同样不客观。“返乡文”存在的两个突出问题，一是作者（很多都是农村走出去的人）带着优越感俯视故乡，肆意渲染农村之惨，二是有一些“返乡文”基本就是打着学术研究、乡愁的名义在“消费农村”。

记得有这样一个段子：春节快到了，北上广写字楼里的Linda、Mary、Michael、George挤上火车，陆续回到铁岭、回到福建、回到广西，名字变回桂芳、翠花、二饼和狗剩。刚刚“泥腿子上岸”的人，最不该做的就是附和“消费农村”的声音。与其兜售廉价的乡愁，不如想想如何用实际行动给故乡带来一点积极的改变。（作者：汤嘉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