插图 行者李伟

糯米

领导签名里的秘密总是让人料想不到。我们原先工作的那家公司实行“一支笔”，无论是花大笔钱购买设备、原材料，还是买点零零碎碎的办公用品，报销单上老总不签字，那肯定不好使，会计只认字不认人。原老总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“轩”，轩老总每次签字都把“轩”字的最后一笔甩个非常漂亮的大尾巴，飘逸地把他整个名字都给包进去。

有次我去参加职业资质培训，因轩老总出差多日未归，这最后一道审批手续成了未完成时。我以为分管的副总都同意了，即使轩老总回来也不会反对，就兴冲冲地自己垫钱交培训费参加学习了。培训回来拿着缴费单子找轩老总签字报销，轩老总没含糊，拿起笔在单子上刷刷刷写上“同意报”几个大字，然后很潇洒地签上他的大名。我狠狠地拍了轩老总一通马屁，说轩老总重视职工培训、富有远见等等，然后喜滋滋地拎着单子去了财务部。会计拿着单子只扫了一眼，就把单子推给我说：“今天没钱了，你再等等吧。”后来，为了报销这张单子，我屡去财务部屡碰软钉子，会计不是说这几天结账没时间报销，就是说上边来人审计做不了账，反正借口各种各样。我心里特别纳闷，这倒霉的点儿怎么都让我赶上了呢？

后经高人指点，我才明白报销不了的根本原因是轩老总那关还没跨过去呢。轩老总签名那个飘逸的大尾巴，上绕圈才是同意，下环圈就是缓办，这是他和会计之间的秘密约定。后来我磨了轩老总多半年，才把下环圈改成了上绕圈。

领导签字藏着秘密这个需要破解，可有的领导签名就让你费解，怎么理解都理解不透。

我有次打了一个项目整改的请示报告，分管我们部门工作的徐副总在请示报告上签署意见是“已阅”。我拿着报告心里就犯嘀咕，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呢？我斗胆走进徐副总办公室，希望得到进一步明示，徐副总扔过来一句：“我看过了。”然后又没了下文。我杵在那里多半天，才尴尬地退出徐副总办公室。既然徐副总这个意见不明确，我也不能自作主张贸然行动，着急也没有用，那就先搁置一边等待领导进一步指示吧。

过了半个月，徐副总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喊我过去，追问我那个项目整改进行得怎么样了。这不明知故问吗！您都没给个确切意见，哪里来的执行呀。徐副总火了，说：“我不是已经签署‘已阅’了吗，我如果反对就明确写上边了！”领导的嘴就是大呀，我还记得您有次在一个计划上也是签署“已阅”的意见，我想当然地理解成可以执行，结果被您批评目无领导，私自做主呢。唉，认识领导的字，可怎样才能揣摩出领导的真实意图呢？

这还不算复杂的，据说，比如说有的领导签字横躺着，看着稳稳当当，其实暗语是要搁置，即使写着“同意”事儿也不能办，竖着签才表示OK；如果“同意”后边尾随了个不起眼的句号，暗语是“要空着不办”，实心的圆点才是全心全意必须办；还有的领导签署的意见跟油锅里的鸡蛋一样不沾不靠，上边的字你都认识，可就是不知道该办还是不该办。唉，太复杂了！